【华武】《恶友》(完)by铝色

4:00

华山 华君泽
武当 陆清欢
*非主流华武
*名门正派有什么意思,自然是邪门歪道来的痛快。
*眉间点砂,坊间纵马,江湖无侠士,烈酒佐笑话。
*其实很有钱的华山和其实很想出名的武当

《恶友》——

  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冷心之人?

  华君泽想着这个问题,将随意抽的签扔了回去。

  华山跪在了少林大殿,菩萨神佛法相威严,世间万般疾苦皆入眼,众生百种灾厄皆可度。华君泽磕下去,额角抵在了冰凉的地面。

  ——菩萨,什么是善?

  慈眉善目的观世音于金莲之上,手持杨柳枝,旁放玉净瓶。

  ——佛祖,什么是正?

  释迦牟尼拈花,迦叶嘴角勾着晦涩笑意。看不清,说不明,悟不透。

  万座神佛端坐在宝殿之上,俯视苍生,不睁眼,不说话。

  华君泽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,突然笑了出来,起身动作轻快,像是卸了万般忧愁。出门时便遇到了为他引路的少林弟子。

  湛寂看对方眉眼都没了那层抑郁之气,不由关切问道,“施主可是解了忧愁烦扰?”

  “世间烦扰万千,哪有烧个香拜个佛就能了解的?”华君泽指了一个方向,“听闻贵寺有一宝塔,为梵刹宝地,素有四百八十座之首的美称。万般忧愁皆不如登顶于其上来的痛快。”

  湛寂沉吟,点头,“鸡鸣寺百丈高,观世界之大,方觉自身之渺。”

  “不,我意思是,登顶后,跳下来。”

  湛寂:……

 

  次日,华君泽在誓剑石前折了剑,跪了天地叩谢师恩,断发一缕正式离了华山弟子身份。

 

  与此同时,江湖上也出了几件事,武当的二弟子心术不正,投靠了万圣阁妄想谋反叛门,众人哗然。

  武当侧殿内,朴道生取了几本书交付给了一位身形修长挺拔的青年,青年锦衣华服愈加兰芝玉树,眉间一点朱砂印垂眸时显得温和谦逊。

  朴道生是打心底关怀蔡居诚的人,在要代其受过时,也不忍想要提点这位后起之秀几句,“清欢,你可知何为道?”

  陆清欢敛目,“人法地,地法天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”

  “那你说何为自然?”

  “自即自身,道,为规则。万物两仪此消彼长,道不同,所尊规则不同,自不相为谋。”

  陆清欢在那日危急之时,七星剑阵所替之位是玉衡,是曾经那个天赋斐然的武当二师兄的位置。朴道生懊悔自己未能管教好蔡居诚,亦怕陆清欢会踏上对方的旧路。可眼下来看,似是多虑,青年温和冷静,对上恭敬对下谦和,是个心如止水的人,也适合极了武当所修的无情道。

  朴道生临走前不忘叮嘱,“于人、求道便要上善若水。你可熟读了这儿?”

  “道经八章有言,上善若水,水善利万物而不争。处众人之所恶,故几于道。”陆清欢道,“弟子省的。”

  “是、是!”朴道生欲言又止,“居善地,心善渊,与善仁,言善信,政善治,事善能,动善时……你……”虽然朴道生的眼睛依旧是明亮的,但眼角已有掩盖不住细纹,要离开时更像一个担心孩子会入了迷障的老人,“你仔细琢磨这章所讲,日后若是能见到居诚,你要……”

  直到朴道生离开,去准备东西,依照皇命听从玉剑公主的调遣,陆清欢依旧保持着那副微微颔首的谦逊模样,此时武当侧殿仅有他一人,不远处便是金顶,是庄严肃穆的之地。他离那儿很近,不过盏茶的脚程,他离那儿也很远,毕竟他非武当掌门的亲传弟子。

  眉目俊秀的武当道长似是自说自话,也像是在回答,“所谓上善若水,弟子私以为,善利万物而不争仅是一则,另则——”

  “这世间万物,若是无了水,皆是死物。”

 

  他自然能做到大道为公,可若是出了岔子,也应当让天下苍生为之赔罪忏悔。

 

  金陵街道繁华,路边小贩叫卖着各色玩意儿,街上有轻纱掩面的闺中少女,亦有行色匆匆的赶路人。而这着熙熙攘攘之中,华君泽是其中之一,他一直在找着什么人。腰间别着剑鞘手上把玩着一支竹笛。也就在这时,和一人擦肩而过,惊鸿一瞥。

  锦衣墨发,眉间点砂,剑匣不显累赘反而衬的愈如空谷灵宁,经过时却感觉比冰雪还清冽三分。

  华君泽下意识回头,那样出众的人是难掩在人流中的,他轻易锁定了那人,也看着他,进了……点香阁。

  华君泽:……

  他咂了咂嘴,失笑。不知看到了什么,心情尚好的拍了拍一个灰衣人肩膀,“问个事。”

  曾经的华山弟子笑意不减,手上的力道能卸了普通人的胳膊,“我听说,有人因钱财眼红,杀了一家二十五口人。总角稚子黄发老儿皆无幸免,如今你兄弟我恰巧心情不错,特意问一句——”

  “你喜欢,那种死法?”

 

  陆清欢站在雅间前,看着曾经一人站在了整个武当对立之房的蔡居诚。

  道长鹤舞衫衬的越加风光霁月,温润潇洒,一派正人君子的端庄模样,可却是在对着眼前这个武当叛徒评手论足,语气甚至带着三分失望的意味,“心有沟壑却余力不足,行大不道之事亦顾虑颇多。”

  近似论断一般,陆清欢评价,“不过如此。”

  在瓷杯掷来时侧身而避,年轻的道长轻易攥住了这个叛徒的手腕——软筋散锁了内力,便是任人宰割践踏之人了。陆清欢似笑非笑,眉眼低垂的模样耐看的很,他叹息,“师兄若是这样就怒了,那输的也是理所应当。”

  空有根骨天赋,不懂人心难测海水难量,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被骗进了这种风月地。枉他为见这争议颇多的武当二弟子来了这秦楼楚馆,如见看来也不过是白费了心思,陆清欢笑了笑,“……告辞。”

  等他走到了门口,准备离开时,身后才传来蔡居诚的声音,冷硬鄙弃的语调,你即是替了我的位子,那我便也祝你走上和我一同的道路,遭万人唾弃。

  陆清欢顿了顿,这才轻声一笑,转身对这个曾经的二师兄规矩的行了一个礼,声音里带着愉悦,“福生无量天尊,清欢承师兄吉言。”

 

  十日后,武当弟子陆清欢奉掌门之命,下山寻道。

  

  如今正是整个江湖动荡不安的时候,上有杀了结拜兄弟的武维扬下落不明人心惶惶,下有江南千金换魂鬼气森森。可这些都抵不上河岸边三百头水牛尸体。江南民风纯善,各家耕作水田的畜牧都散养着,如今成了分割而成肉块,偌大的牛目瞪着江南的蓝天。村民报了案,江南捕快发现了一柄匕首钉在树干上,连带着的一沓银票,查不出犯人,也只好让死了牲畜的人分了银子,立案后息事宁人。

  而屠杀牲畜的凶手,则被说书先生编成了故事,还有个绰号——邪里风。

  抚尺一下,说着邪里风是修了什么歪魔邪道走火入魔,那三百头水牛的血都被吸干了,惹得众人唏嘘。

  偏偏有人打断,青年一身蓝白相间的衣袍,墨发束在脑后简洁飒爽,领口微开露出光滑的脖颈,张扬的宛如不可一世般,剑鞘放在桌面,三指捏着个茶杯,笑的时候眉眼微弯,全然的开朗俊美,“此言差矣。”

  “寻常农户家,一年的收成估计都不够再买一头那样的畜生,可如今分到的银子足够买上两头,白得了一年收成,还这么说人家? ”

  “况且,邪里风这三个字也太难听了些。”华君泽轻飘飘撂下一句,“怎么说,也应该尊称一声……”

  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的接到——

  “活、菩、萨。”

  声音清润温雅,华君泽一愣,朝那边望去转而一笑,“言之有理。”

 

  陆清欢的一杯新茶未喝几口,面前便有人拉了椅子坐了下来,对方双手撑着桌面,琥珀色的眼宛如上好的枫糖浆,“小道长,你我所见相同,不如弃了这淡而无味的茶,和我去尝尝十里巷闻名的好酒?”

 

  江湖人都是寂寞的,一壶酒的交情可以是朋友兄弟,是挚交知己。

  在陆清欢面前,华君泽永远是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,身直神散,问些不着调的问题,“小道长,你若是不娶亲,无子嗣奉养可如何是好?”

  “人皆养子为聪明,亦被聪明误一生。”

  “小道长,有恶人奸淫掳掠残害无辜之人如何?”

  “自应匡扶正义。”

  华君泽勾了勾唇角,继续问,“一小贼作恶,杀了他你的功绩无人知晓,若是放过了下次他便会毒杀百人。若那时你再为民除害,则受天下尊敬推崇,你如何选择?”

  是无人受伤做无名英雄,还是以他人性命为垫脚步步而上?

  年轻的道长垂眸,不做声。

  “你会……”华君泽拿竹笛敲了敲桌面,一字一顿,“放了他。”

 

  御剑破风,在华山脸侧留下一道血痕,近似警告。

  陆清欢起身浅笑,乌黑的瞳孔平静无波,“慎言。”

  人间有味是清欢,他偏爱人间至味,何错之有。

 

  两人并未因此有什么芥蒂,但依旧聚少离多,一个是浪荡无归的江湖客,一个是小有名气的江湖新秀,最经常的也不过是半旬一起饮酒闲谈。

  华君泽喜烈酒,一口宛如燃着的火,从喉咙一直烧到腹腔,火热喧腾。

  陆清欢饮清酒,瓷杯小酌一盏梨花白,锦衣少年倚栏而坐便是一副上好佳画。

 

  华山倚在树枝上,指间勾着一盅烧刀子,垂下一条腿,墨蓝的衣摆随夜风微扬。武当站在树下,看湖中倒映的明月,一句话来的突兀,“你为何离开华山?”

  华君泽指尖一松,未听见酒盅坠到地面的声响,便了然对方已经接了过去,“因为我放过了一个人。”

  陆清欢喝了一口,被辛辣的口感刺激的微微皱眉。

  “尚算聪明的宵小之徒,当时抓住废了一番心思。”华君泽半闭着眼,似在回忆,“放过之后,他为了报复我的所作所为,虐杀了二十五人。”

  “那你之后如何处置的他?”

  “抓住后杀了,那二十五人身上有多少刀,我就把他剐成了多少块。”

  陆清欢挑眉,不置可否,甚至是半带打趣着问了一句,“怎么,你这种人,也有在意之事不成?”

  华君泽口中衔着随意掐来的叶子,从枝杈上翻身而下,看着身边风光霁月的武当道长,含糊不清,“你别看我这样,我曾经也是……”

  “也是什么?”

  皓月初上,湖面水光迷蒙,波光粼粼。陆清欢平时的语调向来是温润的,烈酒给他脸颊染上了一点绯色,眉间一点朱砂,本就俊秀的面貌便愈加出众。

  华山错开了眼,吐了叶子,“没什么。”

  曾经他也是在浸过龙渊,饮过烈酒的人。

  不过都是过去,便不值得再提。

 

  华君泽接过了酒盅晃了晃,发现剩着一点后仰头饮净擦了擦唇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?”

 

  至寒之地仍有活水,寒潭上甚至有雾气飘转。

  这是龙渊。

  下一瞬,陆清欢便看见,华君泽对他笑了笑,面对着他张开手,背向着龙渊,倒了下去。

  这寒潭是极冷的,水面上因为至寒菡着一层白雾,如今一个人下去这么长时间毫无声息,陆清欢看了几个呼吸,水面毫无动静后仍是忍不住靠近蹲了下去。指尖还未触到水面,便被另一只湿漉漉的手拉住,进而,往下一拽。

  !!!

  冷,一瞬间的寒冷卷席全身,甚至连语言能力都被剥夺。

  可紧接着,另一具炽热的身体便贴了上来,带着他上浮,浮上水面时开口,带着点笑意,“冷?一会儿就暖了。”

  陆清欢少有的有几分狼狈的咳嗽着,五支御剑却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,分着五个方向,皆对准了身后人的命门。偏偏对方一点都不怕,反而捏了捏武当的脸颊,“小道长,你还需要多锻炼。”

  陆清欢冷笑,“取你性命,绰绰有余。”

  武当御剑,以内攻闻名,控人于十米之外。

  “是啊,可在华山不行。”华君泽喃喃,他身体很热,宛如一捧火,将陆清欢散落的发捋到耳后,“誓剑石上刻着剑训,剑之道,寒彻。握剑之人,炽热。”

  唯有炽热之人,方可握极寒之剑。

  不等陆清欢回答,他又问,“是不是感觉暖和一点了?”

  到底是习武之人,内息周转几个周天,怎么也不会让寒意侵入肺腑,四肢也没了初始的冷意,开始隐隐变暖。可抵不上华君泽,如果说陆清欢是一支燃着的烛,那华君泽就像是枯木起火,热烈、灼热的温度,连着靠近的一切都要焚烧殆尽。

  包括他自己。

 

  华君泽歪了歪头,湿发黏在脸侧,他拉着武当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,“你看——”

  陆清欢掌心下的是跳动的心脏,胸口的皮肤尚是温热的,他指尖还带着一点水气,寒凉的空气迅速的带走了那一点残留的热量,五指都变得冰冷。只有那心跳还平稳的跳动着,保持着固有的频率。

  华君泽似笑非笑,“我的心是冷的。”

 

  再炽热的,若是个冷心之人,那怎么有资格去握剑?

 

  陆清欢没有回答,纤长的眼睫上残留的细小水珠成了冰霜,细碎迷蒙,乌黑柔软的发紧贴着细白的脸颊。华君泽静静看着,伸手捂住了对方的眼,感觉睫毛划过自己掌心时泛着撩人的痒。

  华山是极寒之地。陆清欢想着,没有挣动,似乎有冰雪融在他唇上,一点的湿润微凉。

 

  他抿了抿唇,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。

 

  其实,在龙渊里走了一遭,你就算半个华山的人了。

  这是华君泽的打趣,陆清欢不答,反指了一个方向,“下回,你和我走。”

 

  华灯高上,依旧有难以照亮的地方。但金顶不同,位处中央,卦象之心。明月当空,第一缕月华便映在了金顶之上,润泽着尊贵至高的殿堂雕琢。

  他们在金顶之上,酒是梨花白,甘甜清亮,回味绵长。

  由金顶而下俯瞰,眼中可映入万家灯火,乌黑的眸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,亦有悄无声息暗涡流淌。

  华君泽躺在金顶之上,枕着胳膊。陆清欢在看人间烟火,他在看陆清欢眼中的万般阑珊。

  陆清欢问,“我们相识多久?”

  “三年。”

  “你我从未彼此隐瞒过什么。”

  “是。”

  年轻的道长回头,凝视着放浪形骸之外的华山,“一年前鹊起,如今人人得而诛之的万圣阁御上尊,是你。”

  华君泽笑着应,“道长好眼力。”

  “如今朱文圭节节溃败,万圣阁不会是你长久庇护之所。”

  “万圣阁遭围剿之日,亦是我身死之时。”

  两人目光交错又分开,华君泽晃了晃酒盏,“届时,我倒不介意将我这恶人头送了道长,成你一番诛恶美名。”

  “或许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。”

  “为何不是有一天我会因你而死?”

  陆清欢敛眸,“这一天,不会太远。”

 

  华君泽不喜清酒,一壶梨花白大都进了陆清欢口中,酒太淡,远不到醉人的程度,但至少能坦诚些许。

  而坦诚了的陆清欢,总喜欢固执的问一个问题,一遍一遍,不厌其烦的问,“你知道玉衡位象征着什么吗?”

  而不论多少次,华君泽总是懒洋洋的答他,“知道。”

  “你不知道。”陆清欢蹙眉,揉了揉眉间,“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  年轻的道长眯了眯眼,“你循规蹈矩,怎可能知道。”

  “我?”华君泽指了指自己,诧异笑道,“你说我这坊间纵马、荒诞不堪的浪荡之人循规蹈矩?”

  “你离开华山方掌生杀,防的不就是让华山负上恶名?”陆清欢靠近对方,俯身而问,“口口声声强调着自己与华山毫无干系,在外不用半分华山剑法,金灵芝不过使了起手式你却一眼辨出,这三年,你日日夜夜不都在怀念着华山的寒风烈酒?若不是你手上沾了人命,我几乎要怀疑你是派去潜藏的线人。”

  “你还能做了什么乱伦败纲之事不成?”

 

  离得太近,近到能嗅到对方口中甜软的酒香,华君泽看着陆清欢,一字一顿的反问,“乱、伦、败、纲?”

  灼热的指尖顺着陆清欢的耳角滑到下颚,挑起他的下巴,声音低哑暗沉近似蛊惑,“我为何……做不得?”

 

  竹笛微凉,从陆清欢额角而下,戏弄着那眉间红艳的朱砂印,勾画着颤动的纤长鸦睫,压迫着柔软湿润泛着酒香的唇瓣,唇间压出一抹红痕隐约露出一点莹白齿线。笛尾的朱红流苏随着主人不规矩的动作抖动着,撩过对方细腻柔软的脖颈。

  “道长,你自觉看透了我?”华君泽问,揉捏着对方耳垂,直到那方白皙变的泛红,“为何不想想,我离开华山之前放走的那个恶人?”

  唇齿交缠间带出暧昧的声响,华山舔咬着对方柔软的下唇,“是因为,若是抓了惩治了,那之后……便没得玩了。”

  指尖探进了陆清欢穿戴规整的衣领,温柔摩挲着后颈的皮肤,“我可是冷心之人,我跪了神佛才恍然,那万座神佛皆是闭着眼的。”

  神佛俯瞰众生,

  菩萨闭目不看,

  罗汉缄口不言。

  “你说我是循规蹈矩之人,有没有想过,我为何要迫自己尊那规矩?”裸露的皮肤在夜空中泛着凉,陆清欢蹙眉,想推开却被反剪了手,摁在头顶,对方高高在上,对他耳语低诉,“这是金顶之上,我若是在这真行了什么乱伦败纲之事,你怕是会记一辈子。”

  身下的人一颤,“华君……!”

  尾音断在一声压抑的闷哼中,华君泽舔舐过对方肩颈上自己留下的齿印,一句话来的莫名其妙,“我知道。”


  渴望被理解,又害怕被看透。

  总会做出些不由己的行事,奢想着有人懂,又恐惧被看穿。

  同样,若是有人看透了,却未曾拆穿而是了然于胸配着演了下去。

  那就,别放手。

 

  他顿了顿,松了对陆清欢的钳制,在对方怔愣时还帮着重新穿戴好了那繁琐的衣衫,继续道,“何为玉衡位。”

  玉衡位为廉贞星,杀囚为一,自高孤傲。非天赋至高不能任,历者或名垂千古,或遭万世唾骂。

  “我见过你睥睨天地时的模样,亦见过你谦顺恭敬的模样,自然也能猜出你在想什么。”华君泽笑了笑,规整好陆清欢散落的发,轻触了触青年的眼睫,“你的眼睛会告诉我一切。”

 

  他读道经典籍,解的却是唯心为己的狭道。

  他见武当叛徒,是看何种人敢去尝试撬动武当百年根基。

  他于芸芸众生,窥着那至高无上的位子。

  他越沉稳平和,越温润谦逊,眼中深藏的汹涌涡流就越沸腾幽深。

 

  若说华君泽是最放浪的尊规之人,陆清欢则是最谦和的野心权士。

 

  宛如磁极两端,触不可及,亦密不可分。

 

  直到华君泽起身,陆清欢才开口,“你若是不尊规矩,会如何?”

  华君泽歪头,神色如常全然看不出刚刚他做了什么,一如让人想象不到他出口的话。他以一贯慵懒疲怠的语调开口,“那样的话,我刚刚会做完。”

  陆清欢一顿。

  对方耸肩,满是无辜的神色,“这样不论你日后成了长老,亦或掌门,只要你站在这方天地,便会想起今日……”

  “曾被一个恶人剥了衣裳玩弄低泣。”

  华君泽顿了顿,转而摇了摇头,“可我舍不得。”

 

  ——为何循规蹈矩不越雷池一步?

  ——我怕,伤了你。

 

  华君泽拾起了笛子,“等万圣阁围剿之日,恭迎道长取走我这条性命。”

 

  ……

  三月后,明月山庄旧址朱文圭溃逃,万圣阁,落。

 

  墙倒众人推,树倒猢狲散。

  围剿的人宛如蝗虫血蛭,连华君泽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树敌万千。腰间的酒囊剩着最后几口,力气差不多也剩了些许,华君泽咂了咂嘴,只尝到一点极淡的血腥味。

  “看来,你还活着。”

  “自然。”他看着白衣道长身后十米外的三四人,“毕竟,我可是堂堂的御上尊。”

  陆清欢低笑,阳光撒在他的衣衫之上,起手掐诀时袖袍鹤纹灵动,“斩——无极!”

 

  华君泽睁大了眼。

  ——武当御剑,以内攻闻名,控人于十米之外。

  年轻的道长收手,讨酒的模样理所当然,喝了一口反问,“梨花白?”

  华君泽不答,反问,“你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吗?”

  “当然。”陆清欢答,“他们想要你的命,你的命是我的,有什么不对?”

  华君泽沉默,“给我留一口。”

  陆清欢晃了晃酒囊,仰头饮了最后一口梨花白,然后,冲着对方干燥的唇瓣咬了上去。

 

  小道长,这次若是活了下来,我们做一次?

  彻底的,那种。

  哪怕是哭了,我也不会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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呵,狗男人。

介于第一次写华武,就不把他们弄死了,等一会儿少暗了,等着……

湛寂:……善哉。

ps,*眉间点砂,坊间纵马,江湖无侠士,烈酒佐笑话,改自《眉间不点砂》,网易云,祖娅纳惜。

*人皆养子为聪明,亦被聪明误一生。改自苏轼的《洗儿》‘人皆养子望聪明,我被聪明误一生’。

*朴长老说的那几句居善地政善治指路《上善若水》,道经第八章。别学陆清欢,这孩子思路不对,考试作文肯定跑题。

*人间有味是清欢也是苏轼说的,人间至味那个……后世人自己改的,或许时代不同口味也不同吧

嗯……最后说一个估计根本没人发现的彩蛋之一,他们在水边看月亮的时候,看的是水中倒月。

海中月是天上月,眼前人是心上人。向来心是看客心,奈何人是剧中人。
          —张爱玲

感情这事吧,华山只是玩玩,武当也没当真,谁也没想到最后两个人都陷进去了,人是剧中人。(毕竟是爸爸我说了算

最后的最后,武当曾经在我的另一篇文里出现过,估计没人记得……

提示:萧蔡系列,虽然鸽,但是坑很大,世界观也很大,但架不住我鸽。

第一篇华武,没人约稿的情况下也是最后一篇【从来没有人找我约过稿】

感谢阅读。

承蒙关照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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