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白狄】《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剑仙到底看到了什么》-虾毛沾边赛博暴毙

【白狄】《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剑仙到底看到了什么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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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剑仙到底看到了什么》

　　长安城的繁荣富饶远近闻名，李白凭栏挥毫泼墨，眼角微扬带着三分不羁恣意，眸光流转间唇畔含笑。
　　才子风骨加上侠士快意，君子与剑客，在他身上浑然天成。
　　这是百姓眼中的青莲剑仙。
　　
　　而在某个不苟言笑的治安官眼中，堂堂的剑仙也是个会潜入他府中盗他私酿之人，从不走正门却每次都光明正大的留在卧房候着，身子骨没个正型歪在榻上，单臂枕在脑后，另一只手指尖勾着酒葫芦，视线随着红色的璎珞晃来晃去。
　　长靴搭在床沿，雪白的衣袍束的不够整齐，半敞的衣领下锁骨若隐若现，衣袂边角绣着赤金莲纹。
　　狄仁杰挑眉，走近时对方也抬眼看向他，海青色的眸中满是慵懒随性，翻身侧躺在塌上。还饶有闲心的将酒葫芦递了过来，馥郁的酒香隐约可闻，李白极轻的哼了一声：
　　“狄大人公务繁忙，申末就休了的日子，戌半了才舍得回来。”
　　
　　看看，一身酒气的占着别人床榻，还敢把不满说的这么理直气壮。
　　
　　狄仁杰将酒葫芦放到一旁，抬手拽上了李白的衣领，指腹在温热的皮肤上一触而过，拉紧了那半敞的领口，垂眸间语调平静：“衣衫不整，成何体统。”
　　李白低笑，胸腔闷笑震动低沉，他拽着狄仁杰的手摁在了自己胸口，细细看过了那人不变的神色，声音轻缓，似是暗示什么一般含在了唇齿间——
　　“体统于我、算得了什么？”
　　
　　等狄仁杰走回了案牍旁燃了灯，拿着卷宗批阅了半晌，李白才仰面躺在床上咂了咂嘴。
　　那句似嗔非怒的别闹似乎还在他耳边响着，剑仙大人伸手摸着额角，想着刚刚狄仁杰揉了揉他头的力度……
　　“狄仁杰你刚刚是不是把我当狗揉了——？！”
　　狄大人落笔的手都未顿，稳稳的应了一声。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
　　谁让李白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时候，眼仁明亮，像极了什么柔软蓬松的小动物。
　　抱歉，情不自禁。
　　不怪他。
　　
　　这厢剑仙终于舍得起来了，盘腿坐在床沿单手撑着腮，津津有味般看着狄仁杰处理公事。
　　橘黄的烛光映的狄仁杰脸颊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晕，神色严肃认真，半垂的眼睑掩住了部分眼瞳，暗金色的眸光流转间任何阴谋阳谋都会被勘破。
　　李白食指无意识点着膝，漫不经心的想，自己是什么时候想要赖上对方的？
　　
　　这次狄仁杰需要处理的是来自玄雍的外交使臣接待的事宜。
　　如果说长安是繁荣昌盛的久盛之国，玄雍则是经历过血雨后断壁残垣上建立的新王。
　　而从玄雍而来的，除了遣使还有玄雍大将蒙恬将军的家眷和……家眷的朋友。
　　
　　李白：……
　　
　　剑仙伸直了手，仗着自己身量高欺负身子骨还没抽开的少年——
　　东方曜被他摁着头不能前进一步，但拼命向前晃的胳膊腿和不成话的调子充分彰显了他的激动。
　　偶像啊！
　　活的！！
　　
　　李白扭头：“这不算袭官吗？”
　　狄仁杰：“你不是官。”
　　李白：……
　　他义正言辞：“我是家眷。”
　　
　　“事情是这样的！”东方曜激动的搓手手，光明正大的偷看着偶像：“当初在稷下，我用偶像的剑完成了试炼！”
　　少年兴奋的重复：“偶像的剑我用的特别顺手！”
　　李白微笑：“然后也很顺嘴的说我这是把朽剑？”
　　曜：……
　　按理说这一行人应该和遣使一同安排住行，但架不住曜激动的几乎浑身都在噼里啪啦的闪星辰碎屑，就这样一同被安置在了狄府。
　　
　　——你是什么时候想要赖上对方的？
　　这个问题又被提了出来，他面前似乎有难辨的蓝色流光，细碎晶莹的顺着指缝划过。
　　建筑在他面前被无形的力量雕砌成型又被风化凋蚀，尘埃从腐朽的房檐簌簌而落，行人动作僵直在远处，商贩吆喝的手举起一半、幼童指着糖葫芦半张着嘴，长安城被凝固在那一瞬间。
　　突然，时光开始流转，掉落的尘土飞回房梁，买菜的妇人把择好的菜放回摊铺、切好的酱鸭变回了完整的一只又被挂回店头，腐朽的建筑重新恢复新建成的模样，雕漆新涂牌匾明亮，玄门之上铆钉明洁，城门朱红威严。
　　被定住的行人重新开始流动，吆喝贩卖声不绝于耳，似乎又变回了往日繁华稳定的长安城。
　　李白神色不变，五指收紧又放松——他未摸到剑柄。
　　百姓走动间轻易穿过了他的身子，就像未存的空气。
　　
　　这不是长安，也是长安。
　　这不是他眼下所处的长安城，而是四年前他初入便成名的长安。
　　蓬莱文章建安骨。
　　但凭一词名扬天下。
　　
　　“弃我去者，昨日之日不可留；乱我心者，今日之日多烦忧……”
　　酒肆传来的声音熟悉豪气，白衣剑客眉眼间还都是鲜活的意气风发，挥毫泼墨间佳词天成。
　　
　　看之前的自己是件很微妙的事情，李白摸了摸下巴，看着这个还没遭遇过挫折未体会无力是何种感觉的自己，不等细想又听见身后似乎有几分吵闹。
　　他看见了同样四年前的狄仁杰。
　　未着官服，扶起了遭窃推搡间倒地的姑娘，举止守礼恰到好处，挥手间一道暗劲打出还在逃窜的贼人腿一弯跪了下去。
　　李白细细打量着狄仁杰，饶有闲心的对那时的狄仁杰点评了几句。
　　果然，什么时候都好看。
　　
　　他一顿，转而看向酒肆，不出意料的在阑干处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衣袍。
　　四年前的自己凭栏而倚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。
　　
　　李白眨了眨眼，不过长安来往间杂事极多，这么一个插曲到现在倒是忘了个干净。
　　
　　那边酒肆上有人要他尽快做出下一句词，剑仙收回眼自酌了一杯酒。
　　俱怀逸兴壮思飞……
　　他眼前兀的闪过刚才那一幕。
　　那个人，眼睛很漂亮。
　　就像，就像……
　　若是能再见，能仔细看看便好了。
　　
　　一日后，朱门上的刻字成功让眼睛的主人面无表情的捏碎了一个杯子。
　　欲上青天揽明月。
　　张扬潇洒的刻在他所守护的长安城上。
　　
　　这梁子就算结下了。
　　
　　李白望天，摸了摸鼻子。
　　原来根在这儿。
　　
　　——你是什么时候想要赖上对方的？
　　嘛，
　　青莲剑仙也是会一见钟情的。
　　
　　蓝色的流光重新汇聚，消散是他回到了他真正所在的长安城，跟着一同来的孙膑似是被吓的不轻，慌乱的解释自己的力量失控，可能在刚刚引起了时间之流的紊乱。
　　
　　“这个对人没有什么伤害的。”少年有些腼腆，他解释道：“应该只是会让人看到一些东西，会是重要的人或事吧。”
　　“里面有能由时间解答的疑问。”
　　
　　“所以怀英看到什么了？”
　　狄仁杰回看他一眼：“怎么？”
　　李白理直气壮：“我好奇。”
　　狄仁杰回想了一会儿：“太多，记不清了。”
　　
　　太、多？
　　李白神色很微妙。
　　他垂死挣扎准备给自己抢救一下：“比如？”
　　狄仁杰放下了手中的卷宗，认真想了想：“长城之捷、陛下登基、重修政法……”
　　李白：……
　　自己的爱人爱的是整个国家。
　　五味陈杂。
　　
　　他就像个柠檬精，酸着牙听完了，到底没听见和自己有关的。
　　堂堂剑仙委屈巴巴，提着酒葫芦：“我呢？”
　　“嗯？”
　　他指着自己：“我不应该在里面占一席之地吗？！”
　　一大块的位置都不要求了，他都自荐枕席了还不能有个地方？？？
　　
　　有点幼稚。
　　一点都不像人人传诵的那个诗酒剑仙。
　　狄仁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，转过身认真的看向对方。
　　无论于外李白被说成了何种模样，自己眼前的到底是最真实鲜活。
　　
　　那么他看到了什么呢？
　　看见未曾变法的长安城，那里各种势力盘结，城池之下藏污纳垢，官官相护百姓苦不能言。
　　也看见聚翠羽明珠满三市的长安，看到了政通人和的府衙，他正处于最好最鼎盛的时刻。
　　陛下问，为什么不留下来？你是朕的忠诚谋臣，理应与朕一同来看这天下会变成什么模样。
　　他摇头。
　　他信步过了最坏的时刻，也未曾停留于美好的时候。
　　
　　总有一个人，还在等他。

　　……　　
　　狄仁杰拽过了李白的衣领。
　　剑客倏地止了声。
　　——那眼角很漂亮，若是能再见，能仔细看看便好了。
　　这是四年前他的所想。
　　
　　鸦睫之下一双暗金色的眸子看着他，能隐约映出他的身影。
　　愈靠愈近间那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，十指相扣间五指温暖。
　　直到他能清晰的从狄仁杰眼中看到自己。
　　
　　“太白。”
　　语调似是好笑，叫着他的字，又无奈纵容一般：“你在这儿。”
　　
　　轰。
　　
　　李白想，
　　
　　他没了。
　　